阎道年这辈子都在迟到。
出生时迟到、找他那个混蛋父亲寻仇时迟到、新婚夜也迟到,就连眼前这最后一个去见她的机会,他也迟到了。
所以他活该受这样的惩罚。
阎道年许久没有反应过来,心如死灰的抬头,视线空茫茫的没有焦点。
动荡的大地重新归于平静,静谧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,许言轻时间本就不多,见阎道年这副模样不由得恨铁不成钢,使劲儿扳着他的肩膀晃了两下:“你清醒一点,叶潽她有话要跟你说。”
听到熟悉的名字,阎道年眼睛里总算恢复了一丝神采,他睫毛微颤,视线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人。
许言轻语气飚的飞快,唯恐时间结束之前自己也没能将话传到,因此一字一句说得飞快,同时又控制着咬字清晰,视线落进阎道年的瞳仁里横冲直撞,语气坚定道:“叶潽说,她不怪你。”
飒飒风声贴着耳朵吹过,阎道年愣了两秒,抬头朝许言轻看过去,听见她又说了一遍:“你不顾她的意愿将她一个人困在镜花这件事……”
许言轻顿了一秒,再开口时语气十分坚定:“她不怪你。”
……
乍一听见这话,许言轻有些回不过神,好一会儿才道:“你之前不是说你是自愿留在这儿的吗?怎么又变了?”
她说话时眼睛都瞪大了,身体力行的表示着自己的疑惑,叶潽坐在树下,风吹过时随手接住了一片从高处坠落的叶子,轻声道:“我只说我是自愿待在这里的,但我没说,我是自愿进来的。”
“毕竟……”
她停顿两秒,声音变得悠长,像是穿越了一条长长的巷子的旅人,裹着苍老和疲惫:“那时我已经死了,他就算想征询我的意见,也没有办法。”
叶潽说:“我死在新婚夜,醒来时就已经出现在这里了,你让我如何自愿进来?”
许言轻:“……”
自愿待在镜花,和自愿进入镜花,这两个概念是完全不同的。
叶潽因为知道阎道年希望她待在这里,所以她自愿留下来,即使这里常年都只有她一个人,孤孤单单的和花草为伴,但当初她哪怕能有一点自己的意识、假如最初有人能问过她的意见……
许言轻说:“她是不愿意的。”
阎道年愣的更厉害了,眼眶却不受控的变得模糊,恍惚间甚至觉得自己看见了叶潽在跟他说话——叶潽单膝跪下来,许是瞧见了他这副惨样,于是心疼的叹了口气,眼睛被打湿,唇瓣却向上微微扬起,然后抬手缓缓的抹去了他眼角的泪。
“我不愿意。”
她说。
叶潽是引路灵,不管她有意或是无意,她每到一个地方都能第一时间摸清附近的路线情况,仿佛有一张地图在她大脑中缓缓展开,即使那地方对她来说,完全是一个陌生的地盘。
因而这是头一次,她被困在一个类似于迷宫的地方走不出去。
多可笑,她明明是引路灵,却在最像自己家的地方迷了路。
阎道年不可自抑的恐慌起来,急急忙忙的伸出手要去抓叶潽搁在他脸上的手,像是害怕叶潽因此恨她,所以记得嗓音都在抖:“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我不是故意的,我只是没有办法了……”
他哭起来,像个孩子,甚至喘不上气,原本伸出去的手又怯懦着收回来,不敢触碰近在咫尺的心上人。
“我没办法,”
他说:“你要死了,我没有办法,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可以救你的方法,我……”
他语无伦次,连解释都无从说起,只觉得像强词夺理,却见对面的人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预备缩回去的那只手,然后弯着眼又笑了一下,说:“所以我不怪你。”
阎道年于是又愣住了,两秒后终于忍不住似的,“哇”
的一下痛哭出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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